跨國婚姻往往是眾所矚目的焦點,而當夫妻雙方都是原住民,其中一方還是未來部落領袖的接班人時,會碰撞出什麼精彩火花?Dremedreman Curimudjuq和Daniel Moore一步步走來,用愛和包容,衝破文化和國籍的界線和隔閡,接納並融入彼此的文化。

「D-j-e-l-j-e-q-i」眼前的愛爾蘭男子認真介紹自己的名字,這是他剛獲得的排灣族賜名,名字的意義是「峭壁」。這個賜名得來不易,歷經10年的戀愛、一步步獲得族人認可,並與排灣族公主Dremedreman Curimudjuq結成連理後才擁有的。未來Djeljeqi將一直留在臺灣,如同名字中代表的堅硬峭壁岩石一樣,幫助另一半扛起部落領袖工作,成為家族屹立不搖的依靠。

 

 

跨越國境、族群與文化

異國原住民戀情

 

2009年,當時已申請到英國研究所的Dremedreman Curimudjuq想學習英語,在網路上找了外國筆友,意外地和生活在沒有Wi-Fi的海上的水手Daniel Moore搭上了線。

 

Dremedreman Curimudjuq和Daniel的緣分跨越地圖上10,148公里的距離,更牽起了排灣族和北愛爾蘭兩個分處地球兩端的原住民文化。然而,身為排灣族長女,未來即將接任領袖的身分,婚姻是無法如自己所願的。「我是我們家族中第一個和外國人聯姻的。」Dremedreman Curimudjuq說,這段戀情一路走來確實不簡單,在他們交往的10年過程中,即使家人知道男方的存在,依舊不斷介紹真正「門當戶對」的男子。

 

為了讓家人與族人真正接受這段戀情,Dremedreman Curimudjuq決定將男友帶回部落。這是他第一次帶交往對象回家,因為他深知只要將男友帶到部落,對方一定都會被嚇跑。然而Daniel不僅沒有半點退卻,堅定的態度也讓族人逐漸退讓;慢慢地,起初完全不贊同的家人也接納了即將擁有外國女婿的這項事實。

 

男友鼓勵

回家接下未來領袖重任

 

事實上在兩人結婚之前,還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由於父母過去長期面臨主流族群的偏見與對待 一出生就註定成為未來領袖的Dremedreman Curimudjuq,在成長過程背負著父母希望小孩的表現能優於漢人的期待,被送到鄰近的城鎮就學,每天放學後還要上1到2個補習班;加上媽媽23歲就接掌管理整個部落,經歷許多風雨,對於未來接班人的教養更是嚴格,這一切都讓他萌生了「想逃」的念頭。

 

「我的求學之路,其實就是我的逃亡路線。」Dremedreman Curimudjuq淡淡地說道。從小看著身為部落領袖的母親忙進忙出,他心底早就打定主意,絕不跟母親走上同樣的路。他不斷找理由逃跑,高中堅持住校、升大學時更是在最後一刻更改了第一志願,到臺南就讀大學,之後又申請進奧地利的學校,還到英國攻讀碩士。

 

不過這一切看似正當的逃跑路線,卻在遇上Daniel後畫上休止符。由於Daniel的北愛爾蘭原住民身分,兩人有許多相似的文化背景。他記得有一回和英格蘭籍房東提到男友是北愛爾蘭人時,房東立刻說:「喔!那他一定講話很大聲,很愛喝酒吧?」Dremedreman Curimudjuq在氣憤之餘也不禁感嘆,原來這種對原住民的刻板印象舉世皆然。後來,熱愛原住民文化的Daniel開始詢問關於排灣族的故事,他卻總是一問三不知;幾次之後,Daniel忍不住告訴他:「你不要說自己是排灣族人,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很丟臉。」身為北愛爾蘭原住民,Daniel可以清楚講出北愛爾蘭和英國的發展脈絡,也完全了解自己家族的歷史,他認為Dremedreman Curimudjuq身為排灣族人,理所當然必須了解自身家族的文化。

 

「我覺得你要回家。」男友的一句話,讓Dremedreman Curimudjuq陷入深深的沉思。幾番思量後,他決定結束這段以學習之名的「逃亡」,回來接受並扛起一切責任。

 

回部落後,Dremedreman Curimudjuq除了讓族人一步步認識、接納Daniel,也開始涉獵部落大小事務。漸漸地,他了解身為部落領袖的母親身負的責任,也逐漸一點一滴認識排灣族文化,理解自己在族人心目中的份量和地位。

 

領袖家族成員成婚為部落大事,加上跨國通婚,兩方家人齊聚,大陣仗也顯得既衝突又和諧。

 

部落空前跨國婚宴

兩個原住民文化的融合

 

繼之而來的考驗,就是兩人的婚姻大事,這不僅是場跨國、跨族群的結合,對七佳部落來說,更是一場空前的婚宴。七佳部落創始家族的地位,加上部落領袖的身分,Dremedreman Curimudjuq擁有極為尊貴的血統,因此婚禮的禮制和聘禮都必須採最高等級;這也是家人們首肯夫婿是外國人後,堅持不退讓的底線。

 

遵照排灣族古禮儀式,婚前男方需進行3次求婚。因體恤Daniel是外國人,不便讓男方家人頻繁飛行往返,第二、三次求婚儀式接連兩天舉行,在第三次儀式上,部落也罕見出現了來自愛爾蘭的物件。新郎和其家人們特地穿上傳統愛爾蘭服飾,帶來部落下聘必備的檳榔、小米酒、年糕,還特別準備來自愛爾蘭的威士忌、手鼓等,甚至帶來了家族旗幟,象徵將與排灣族正式成為一家人。

 

 

隔年的婚禮,更是七佳部落近年的大事。婚禮整整進行了3天,第一天晚上舉行傳統圍舞,第二天是傳統婚禮儀式和宴請賓客的午宴,第三天完整執行夫妻間的傳統儀式,再宴請婚禮工作人員和家人。

 

 

所有新郎的家人都從愛爾蘭飛來臺灣,第一次見識到排灣族婚禮上獵人鳴槍歡迎新人進場的特殊場面、熱鬧圍舞,以及各種排灣族傳統儀式,讓國外的賓客們都大開眼界。Daniel笑說,其實文化上的差異不是大問題,但當自己家人參加婚禮時,卻被部落的大陣仗嚇了好大一跳,大家完全沒料想到兩人的婚禮卻是全部落的人共同參與。Dremedreman Curimudjuq忍不住大笑:「因為我光是舅舅就有10個啊!」

 

 

其實不管婚前婚後,文化上的衝突一直都有。Dremedreman Curimudjuq開玩笑地說,家中彷彿每天在上演電視節目《WTO姐妹會》,但也因此對彼此的文化有更深入的了解。他慶幸兩人因個性相近,追求的價值觀也相同,更感謝另一半為放棄考醫學船的夢想,陪他留在部落盡領袖家族的義務。熱愛排灣族文化的Daniel,現在已是部落不可或缺的家人,他不僅會主動思考能為部落做些什麼,更堅持每個月徒步走回舊部落一次,在深山曠野間感受和家鄉同樣的遼闊視野與寧靜氛圍。

 

如今擁有排灣族名,Djeljeqi脖子上戴著由部落領袖岳母送的排灣族飾品,他深深感受到部落長輩的期許--不論碰到任何挑戰和困難,都能像峭壁一樣屹立不搖,支持太太且成為家族的依靠。夫妻兩人攜手融入排灣族的生活,共同發現、體會部落的文化,未來他們也將到北愛爾蘭,體驗另一種原住民的風情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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