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是迷迭香,爬在木架上的則是金銀花。」走進新竹縣尖石鄉的那羅部落,尖石鄉特用作物產銷班的泰雅族班長白金山,如數家珍地介紹田野間的香草作物。
走過雲霧飄緲的幽靜山林,很難想像在深山裡的泰雅族部落,藏著一座香草王國。從育種、種植,到蒸餾製作純露,那羅部落全不假他人之手;由於品質良好,就連芳療大本營的歐美國家,也要向那羅部落採購原料。
金銀花
澳洲茶樹
藍小孩迷迭香
那羅部落種植的植物種類繁多,萃取植物蘊含的元素,再製成純露,保留植物的香氣與能量。
10幾年前,那羅部落與新社種苗場合作種植香草,種植規模約5甲,當時的栽種目的是為了發展部落觀光,芳療產品販售則是次要目標。不料,2004年8月艾莉颱風重創北臺灣,那羅部落發生嚴重土石流,所見之處滿目瘡痍,絕大部分的香草種植區與休閒農業機器都付諸流水。漫長的重建之路,一度讓族人放棄香草種植。
「你們遍地都是黃金啊!怎麼會被當成糞土呢?」吳秀梅訝異地說。大家稱作「老師」的吳秀梅,是臺灣最早投身芳香療法的前輩之一,他在艾利颱風來襲前,就曾造訪那羅部落,驚嘆此處是種植香草的風水寶地。芳療教科書上記載,香草必須在冷涼乾燥的地中海型氣候栽種,理論上位於亞熱帶的臺灣並不適合作為香草產地,但那羅部落海拔約5百至9百公尺,又有純淨甘甜的山泉水,十分適合發展香草產業。吳秀梅實在不忍那羅的香草文化因風災而沒落。
災後重建持續好幾年,在各界幫助下,那羅部落於2008年成立「尖石鄉特用作物產銷班」,雖然只有吳秀梅與當時的理事長兩戶,捲起袖子種植香草,但這一原一漢的合作,總算是為香草產業的復甦起了頭。「賣純露比賣精油還賺,賣水比賣石油好!」吳秀梅與理事長不斷說服族人,讓農民一戶一戶加入種植行列。
那羅香草團隊成員。左一,蒸餾萃取師傅范碩文;中,現任班長白金山;右一,吳秀梅老師。
精油的雙胞胎──純露
內服外用商機無限
「我們的純露完全沒有添加物,保證可以喝進肚子。」白金山驕傲地說。純露又稱為精油的雙胞胎,將香草植物放進鍋爐蒸餾,可萃取出兩種具有天然化學分子的液體:不溶於水的化學分子會成為精油,親水性強的化學分子則溶解成純露。
純露外觀如水,但功能廣泛,不僅可以內服、外用,還能加工製成面膜、乳液、精華液等各種美容產品;與市面上其他品牌純露最大的不同,就是那羅部落只生產純露,而不生產精油。吳秀梅解釋,以檜木純露為例,國外的萃取溫度約在220至280度,但那羅香草則可以維持在75至90度之間,以低溫度保持芳香分子不被破壞,產出飽和芳香水。
白金山說,泰雅族有一則傳說,人凡是需要山泉水時,只要輕聲喚著「qsya~qsya~」(泰雅族「水」之意),家裡的水缸就會自動注滿水。泰雅文化中,水是神對族人的愛與祝福,那羅香草使用純淨的山泉水來蒸餾純露,亦是那羅香草產品的特色之一。
從歐美進口的純露,市面零售價格1公斤約5千元上下,非常昂貴。那羅擁有在地優勢,產品售價僅約半價,很快便在芳療界打響名號,吸引美容業者前來批購。2011年,尖石鄉特用作物產銷班終於轉虧為盈,願意參與的族人也就更加踴躍。除了那羅部落,附近的梅花部落與泰岡部落也紛紛加入,現在的產銷班共有20戶種植香草,年銷售額約500萬元。
尖石鄉特用作物產銷班自行種植、培育植物種子,再將成熟長成的香草蒸餾以製成純露。
本土經典香草白玉蘭
芳療品牌最可靠的供應商
初期,尖石鄉特用作物產銷班的香草只有迷迭香、快樂鼠尾草、甜蜜薰衣草與洋甘菊等,約4至5種由農委會提供的種子。吳秀梅開始從國外進口種子,農民則在部落內搭起溫室育種,一方面培育種子可以大幅減低栽種成本,像迷迭香的自栽種子與外購,成本相差高達5倍;另一方面,若能馴化外來品種,那羅部落便擁有屬於自己的香草。
白金山說,目前那羅香草共計40餘種香草植物,其中3分之1由部落供應種子,如部落特有的馬告、月桃、野薑花、肖南與土肉桂,原料則是由原住民手工摘採野生植物製成。
不過,若要說那羅部落的「招牌香草」,那絕非白玉蘭莫屬。和花朵強烈撲鼻的玉蘭花香相比,玉蘭花純露的氣味收斂許多,幽微的香氣像是搓合茶葉與香料一般,雅而不作,香而不膩,再加上優異的抗老化功能,無論作為化妝水或是飲用都相當受歡迎。知名的芳療品牌肯園、美容大師牛爾自有品牌的白玉蘭系列保養品,都是向那羅部落採購白玉蘭純露商品。
植物蒸餾後,可萃取出兩種液體,1為精油,2為純露。
原漢合作
讓植物花香飄散遠方
尖石鄉特用作物產銷班有26位員工,設有行銷管理組、旅遊營運專管組、田間專管組。而原住民與漢人共組產銷班,難免會有摩擦,其中最容易產生歧見的,就是使用農藥的習慣。
吳秀梅說,「香草田裡的雜草長得很快,習慣使用除草劑的農民,現在得自己一株一株拔除,當然叫苦連天。」他花了許多時間宣導、軟硬兼施,免費送農民種子,但農民之間必須互相監督,若抓到使用農藥,立刻從產銷班除名。
慢慢地,農民知道友善耕作帶來的好處多多,非但不再噴灑化學農藥,更採用有機肥料與有機堆肥。每批純露蒸餾完成後,皆會送至食品工業發展研究所檢驗,確認生菌數未超過標準,未檢出310項農藥殘留之後,才會出貨給客戶。
白金山說,土石流沖刷過的土地雖然不適合耕種,但產銷班同仁使用厚土種植,墊高60公分,依序填入木條、木屑、落葉與米糠,培育適合耕種香草的土質。四周築起竹屋,既可種植香草,也能提供附近露營客人試飲香草茶之用。
「我們的產品供應到德國、荷蘭與日本,在國際芳療界是國際知名的原料供應商!」產銷班除了保證高價收購香草,年底更會根據每一位農民的貢獻產量,發給分紅。吳秀梅說,這個點子源自於紐西蘭奇異果公司Zespri,該公司為果農所擁有,並以多重獎金制度鼓勵持續提升品質。因此,尖石鄉特用作物產銷班的農民與業務,至今只有加入、沒有離開。
從農業業升級至製造業後,產銷班現在正積極瞄準觀光服務業的商機,開設參訪香草田園的導覽,而眼膜、乳液、防蚊液DIY活動,就是其中一環。他們預計2020年將申請培力計畫,增補人力,並進軍中國杭州開設芳香生活學苑。原漢合力,那羅部落的香草,將飄香至更遠的地方。
為拓展那落部落的觀光潛能,產銷班規劃DIY活動,讓來訪的遊客能自製多種植物產品,體驗手作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