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亞洲水泥雄踞太魯閣數十年,在青翠山景前有著擋不住的礦業巨殤。

「在未來,這個部落會長成什麼樣子?我們經常在談明日都市,想像未來的城市,車子都在天空跑,什麼都有軌道,只用飛行器之類的。我就在想如果下一個20年的富世村——這個要進入太魯閣前會經過的地方——會長成什麼樣子?山現在是300公尺,是不是又會變到120公尺?或是慢慢就沒有了?」

 

「300公尺」是亞泥開挖60年後,新城山礦區與下方富世村的距離。2017年政府通過礦權展延20年,允許持續開挖到海拔120公尺,後因太魯閣族人提起行政訴訟勝訴,展延遭撤銷,但亞泥仍可上訴。杜逸帆自2017年以攝影記者的視角,將鏡頭對準亞泥礦場,走進新城山與富世村的太魯閣族部落,持續追蹤這項土地開發議題。

 

展覽《明日部落:太魯閣之殤》,是策展人杜逸帆從亞泥議題出發,反思土地與人的關係。這場展覽不是一場抗爭,而是要呈現新城山這片土地與住民之間相互依偎的生命樣態,期許觀者回到生活的土地,能用自己的方式關注生活周遭環境。

 

亞泥挖山取石,裸露的地面少了土壤與植被,生態久久無法復原。

 

新城山的過去與現在

 

除了攝影記者,杜逸帆另一個身份是劇場創作者,這是他首次跨足藝術策展,同時身兼展覽創作。《明日部落:太魯閣之殤》結合錄像作品、空間/物件/影像裝置與劇場,將部落的過去、現在與神話融匯作品中,創造具有劇場感的看展體驗。

 

定居花蓮20多年,作品與環境議題相關的劉曉蕙為參展人之一。作品〈誰在新城山留影〉源自劉曉蕙在太魯閣聽見遊客拍照時,指示拍攝者「畫面要避開礦場」;但對當地人來說,這片「景色」要如何迴避?於是,劉曉蕙找了包含遊客、自救會會長、亞泥員工在內共六組人,分別在不同位置及角度拍照,而背景都有亞泥礦場,製作出這件有六段影像、六個螢幕的錄像裝置,陳列在松園別館。

 

松園別館另一部分,杜逸帆將以空間/物件裝置,展出數位居民的生命故事。其中一位是大同大禮部落的Yaya,他致力於推動部落生態體驗,即將70歲的Yaya有一個孩子是在半路出生。當時他即將臨盆,但部落位在車子抵達不了的深山,僅能徒步下山,時間倉促他只好一個人在半山路生小孩。除了交通,深山部落取水用電都相當不便;即便如此,曾遷至山下的Yaya還是選擇回到山上部落。為什麼他這麼喜歡山上?杜逸帆借此試著理解人與土地的深厚連結。

 

亞泥礦區負責人(中)帶領Pulima藝術節策展團隊進入新城山礦區,實地解說挖掘工序及開挖後如何植入保護林。

 

人與土地是生命與生命的依存

 

透過田野調查,杜逸帆將這些居民的生命樣貌,收攏在一個個具有傳統家屋意象的小房間內;觀眾入內後,能聽到故事講述,看到影像畫面,摸到屬於「他」的代表性物品。倘若是某位獵人的空間,除了影音,可能還擺有他的獵槍、山豬的牙,甚至聞得到獵槍的火藥味。每個私人物件象徵個體生命的切片史,觀眾在小空間內得以近距離感受。而容納這數個小空間的展覽場域,將呈現新城山景象,並有聲音裝置播放部落的聲響,例如各種自然聲與炸山聲。

 

展覽的劇場作品以「深度旅遊」為概念,杜逸帆將化身善於炒熱氣氛的導遊,帶觀眾從起點新城火車站,沿途解說富世村景點、地標、居民生活場景,最後在姬望紀念教會旁的石穴,進行一段融合神話故事的單人表演。

 

農耕、打獵、編織,原住民從土地獲得生命值,也照顧土地的需求。杜逸帆從小在城市長大,到大學才真正開始認識原住民族文化。對比都市人與土地的關係,所謂「擁有」似乎只停留在硬體如房子、地坪,土地則被視為「基地」、「建地」;但杜逸帆認為,部落族人與土地之間是帶有「生命」的鏈結。

 

每次踏進新城山,他都有種似乎身處於老家的熟悉感,感覺得到自己和土地一起呼吸。未成年而夭折稱為「殤」,杜逸帆解釋:「如果你把整個臺灣或地球當成一個母親來看待,亞泥開挖的新城山、被砍掉的那一半離開了母親,只剩下一半。」

 

《明日部落:太魯閣之殤》是杜逸帆紀念消逝的新城山的一場儀式,但他藉由劇場演出為這場儀式注入歡樂和幽默。至於對明日部落的想像,則留待每位參與者的心中,慢慢開展。

 

族人及礦業改革的民間團體時時場勘、開會,討論礦業不當汙染及原住民族土地權益問題。

 


《明日部落:太魯閣之殤》活動

時間 : 2021/02/27至2021/03/28
地點:花蓮縣花蓮市松園街65號(松園別館)

活動詳情:http://www.pulima.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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