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記載蘭嶼歷史的文獻研究,來自明朝張燮的《東西洋考》,書中形容蘭嶼為「紅豆嶼」。1877年(清同治13年)恆春知縣周有基將當時稱為「紅頭嶼」的蘭嶼併入清朝版圖,隸屬恆春縣,正式將蘭嶼納入國土範圍,也是蘭嶼被殖民統治的開始。

 

從清朝、日本殖民時期、國民政府遷臺後,到當今面臨全球化後的文化觀光(Cultural Tourism),達悟族人歷經極大的社會文化處境變遷。從許多人類學或民族誌的研究可看出,過去臺灣原住民族群被視為一種社會下的奇觀景象,達悟族人更是被觀看及研究的對象;到1980年代,臺灣逐漸發展商業活動及觀光旅遊,原住民族群轉而成為當代社會朝聖他者的想像與探索。

 

在1968年「蘭嶼輪」始航,後續「臺灣航空公司」與「蘭嶼別館」設立營業,拉開蘭嶼觀光時代的序幕,社會對蘭嶼的討論也從殖民者的史觀,轉化成在觀光思維下的文化評論。

 

全球化下的「文化衝擊與崩解」? 

 

經過日治時期與國民政府治理的蘭嶼,在政治體制、社會文化與自然環境受到不小的影響。日治時期,台灣總督府於蘭嶼設立人類學研究區域,禁止外人開發,同時對達悟族人灌輸日本的海洋文化知識與觀念,並限制族人的生活習俗與傳統活動區域;國民政府來臺後,於1946年成立「紅頭嶼鄉公所」,設立蘭嶼指揮部以使用達悟族人的傳統領域土地,發生許多迫害達悟族人的事件。1967年解除山地管制政策,蘭嶼正式對外開放,成為日後外資大舉進入蘭嶼的開端。

 

在全球化後的世界旅遊發展進程,時間/空間已不再是探索、參訪地方(Place)的阻礙,「地方」的概念在英國社會與文化地理學者Tim Cresswell的《地方:記憶、想像與認同》明確提到:「地方既代表一個對象(地理學家和其他人觀看、研究,並加以書寫的事物),又代表一種觀看方式。認為世界是一組彼此有別的地方,既是界定存在事物的舉動(存在論),也是觀看和認識世界的特殊方式(認識論和形而上學)。」在觀看或理解全球化下的流動資本、觀光旅遊、視覺文化/文本、地方與身分認同等時,我們該從什麼樣的方式切入、觀看或書寫?

 

觀光化後的蘭嶼涵蓋當地族人稱為「外資」的問題,無論是外資與當地族人的合作,或是已經深根在蘭嶼許久的外來旅遊業者,儼然只是複製臺灣的「觀光產業」模式,例如一條龍的經營型態、開發土地的行為、文化/自然旅遊解說或租車經營等。不僅在商業經濟層面,衝擊當地族人自家經營的民宿,也誤解在地文化的傳統觀點;觀光化後產生的龐大垃圾量,以及傳統飲食文化的改變與衝突皆在所難免。舉例來說,耆老在招魚祭(mivanwa)所規範的傳統漁獵場域,都因商業觀光的水上活動而遭到破壞與侵略;飛魚季期間觀光客觸碰拼板舟的禁忌也層出不窮。達悟族人要如何維護文化的根,而不至於崩解與消失,這需要族人集思廣益。

 

2021年,發生因族人獵捕保育魚類「龍王鯛」而觸犯《野生動物保育法》,並遭到法辦的新聞事件。在新聞媒體的報導中,媒體塑造族人的行為是慘害臺灣保育類的兇手,但長期受到忽略且未曾討論的是在地族人對海洋保育的傳統行為是如何被理解與看待。達悟族人生存在蘭嶼島上已有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有一套面對海洋的秩序與永續觀念,臺灣達悟族作家夏曼.藍波安曾說過:「我們要學習海的脾氣、性情。這就是我們的海洋基因。」 這句話體現出達悟族人在各自的海洋領域有著不同的文化觀念,也有別於臺灣社會看待海洋的方式。

 

 

達悟族人的凝視與反思

 

蘭嶼於1967年正式解除山地管制對外開放,1970年初觀光客開始進入蘭嶼,達悟族人才開始對主流社會有所接觸,由於達悟族人與外界接觸的時間並不長,加上蘭嶼離島的交通限制因素。蘭嶼至今自然生態環境並未遭受到嚴重的破壞,達悟族的傳統文化也大致保存的很好,至今仍有許多長者仍依循著傳統價值和生活方式,謹守著達悟民族對山林、海洋謙卑的信仰。

 

臺東縣蘭嶼鄉公所指出,蘭嶼的自然環境與傳統文化保存良好。這段文字值得我們反思。

 

蘭嶼發展觀光後,已經產生海岸線破壞、傳統土地轉為商業行為活動、旺季期間交通亂象、垃圾過量的狀況,加上部分外來文化旅遊解說缺乏在地知識與傳統文化考據,以及在商業經濟與生活的考量下,許多族人也選擇從事觀光產業,而減少傳統土地的維護與耕作,都影響蘭嶼生態環境發展與文化傳承等問題。要如何維護傳統文化的價值與生態環境的永續性,這是蘭嶼觀光化後達悟族人已面臨的現實問題與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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