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布在屏東的原住民族,除了大家熟知的排灣族、魯凱族,其實還有現今被歸類於平埔族群的馬卡道族。他們其實是一支——外在的族群分類經過多次變動、內在的族群文化也相當複雜多樣的人群集合。

 

在最早有人口紀錄的荷蘭時期,屏東平埔族群人口即為全臺平埔族群中的多數;1650年前後,全臺的平埔族群人口總計也不超過5萬人,但光是屏東的平埔族群人口就已超過1萬人;然而屏東的原野太過生猛,荷蘭的官員和傳教士從未有機會真正控制屏東平原的原住民,更遑論記錄、理清當地族群的語言文化。荷蘭人甚至是以臺南西拉雅族的語言編纂教材,在屏東推行教育;等到荷蘭人發現屏東平原的原住民根本聽不懂,而開始要著手收集屏東平原的語言材料時,就被鄭成功逼得倉促離臺。

 

馬卡道的加蚋埔夜祭。「加蚋埔」是屏東縣高樹鄉平埔族群聚落的舊稱,每年農曆11月15日的夜晚,加蚋埔人都會在公廨唱歌跳舞舉行「Ma-olau(趒戲)」。 (攝影:趙守彥)

 

不斷遷徙

山腳下的住民

 

清帝國的志書後來將屏東這群住民統稱為「鳳山八社」,只是在清代的番屯政策,以及大量漢人移民到屏東平原開墾的壓力之下,原先居住在東港溪流域的族人最終向東遷移,落腳中央山脈山腳,也就是今日的沿山公路185縣道沿線。可以從清朝的志書中得知,清廷是刻意將當時的平埔族群安排居於山地的原住民與漢移民之間,以利平埔族群執行清廷「防範兇番」的族群政策。從清代留下的地契資料中,可見到許多「鳳山八社」族人賣地的紀錄,但除了這些地契,將近兩百年的清帝國統治時期,對於屏東平原的紀錄仍幾乎是一片空白,無法得知他們遷徙的路線;但山腳下沖積扇頂的土地貧瘠,地理上被漢移民和山上的原住民包夾,且清朝末年有更多族人從屏東平原的山腳,往恆春、花東移動,可以猜測「鳳山八社」的族人過得並不豐饒,必須不斷出走以尋找新居地。

 

直到20世紀初,這群原本居住在屏東平原的原住民,才被日本人類學者伊能嘉矩統稱為馬卡道族,但仍有其他的研究將屏東、高雄與臺南的平埔族群,統稱為西拉雅;也有將屏東平原的原住民又分成南北兩個族群的定義。不論外界如何分類,實際上當今屏東平原山腳下的這群馬卡道人,沒有人知道此族群名稱的意涵,也未曾有人記得祖先曾經這樣稱呼自己。這群人會以「山腳人」、「平埔仔」來彼此稱呼,但也欣然接受「馬卡道」作為一個受尊重的集體名稱。

 

加蚋埔人在農曆11月半供奉阿姆祖、準備祭品舉辦夜祭。(攝影:趙守彥) 

 

豐富的祭儀文化

族群復振的火苗

 

即便歷史上身處夾縫生存、不斷遷徙而斷裂記憶的馬卡道人,在當代依舊努力地維繫信仰、復振祭儀文化。像是最富盛名的高樹鄉加蚋埔部落,在農曆11月半舉行的「夜祭」,就因保留有「阿姆姆」祭祀、「趒戲」舞步、豐富的祭歌、繡品衣飾而聞名;萬巒鄉加匏朗部落在農曆正月半舉行的「仙姑祖」祭祀,也是燃起馬卡道文化復振的火苗之一;內埔鄉老埤村近5年內也在農曆10月半復辦「老祖祠」祭祀儀式。

 

除了傳統信仰與民間宗教的混雜,還有為人熟知的萬金村,以萬金聖母聖殿作為核心的天主教生活,都讓屏東馬卡道人呈現多樣的信仰文化。近年,移居到臺東長濱鄉、花蓮富里鄉等地的馬卡道人,也開始著力於以衣飾文化為主軸的文化復振工作。

 

其實人口龐大、分布廣泛的馬卡道人,在歷史上曾經舉辦過規模擴及至少12個村落的「連莊祭典」(主要在屏東沿山線上),共同祭祖、輪流舉辦,而且不到100年內都還仍在進行。未來,屏東平原、恆春半島、花東地區的馬卡道人要如何繼續共同前行、凝聚集體意識,仍是他們正在迂迴摸索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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