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說臺灣有哪個被稱為平埔族群最為矛盾的,就非大武壠族莫屬了。大武族人目前主要分布在高雄山區的甲仙、杉林、六龜、內門等地,比許多山地原住民現居的部落海拔位置都還要高。

 

大武壠族的原鄉曾居住在臺南玉井盆地一帶,包括大武壠頭社、霄裡社、茄拔社、芒仔芒社等,也就是後來被稱為「四社熟番」的主要群體。由於原居於臺南濱海平原的西拉雅人移往東邊的淺山移住,進而壓迫到大武族的生存空間,在至少18世紀前,大武族就往更深山的高雄楠梓仙溪及荖濃溪流域河谷移動,19世紀更有部分高雄大武人,再次沿著新武呂溪往花東縱谷遷徙。

 

大武族的悲傷歷史不單只是歷次遷徙,還有日據時期因涉入「噍吧哖事件」,造成多人喪命。逃難和噤聲的記憶,讓大武人發展出揉雜了大武語和閩南語的密語「香蕉白話」,至今仍有部落長者會使用。

 

每年農曆9月15日,六重溪的大武人會舉行夜祭,從太祖起駕、獻豬、牽曲、翻豬、燒紙錢,是目前六重溪部落大武壠人對太祖獻上敬意的方式。

 

明顯的五官特徵

精湛的打獵技術

 

與馬卡道族相同,過去大武族曾被認為是西拉雅族中的一支;然而經過不同學者針對語言、文化細節的比對,加上大武壠族人強烈的自我認同,如今大武壠族已逐漸被視為獨立的族群。雖然血統的論調被視為迷思,但大武族的面孔相較之下十分突出,尤其是高雄楠梓仙溪和荖濃溪流域的族人,眼窩十分深邃,臉龐不比鄰近布農族人白,還要再黑得偏紅一些。行經台27線和台29線時,實在很難忽略一旁大小村落的大武人。

 

大武壠族人與山林生活保持非常密切的連結,當代的部落獵人仍會獵打山豬,並把山豬的牙齒做成項鍊,打飛鼠更是稀鬆平常;若是捕到山羌,獵人會將肉放在原地,待稍微腐爛之後,再取回用大火快炒食用。大武壠人自古養鹿,鹿寮設置在山邊,每年皆取鹿茸煮湯及做交易。

 

頂荖濃的大武人在太祖所處的公廨獻祭,慶祝太祖聖誕,也祈求太祖庇佑荖濃部落大武壠族人平安。

 

不被天災打倒

傳唱族群的勇氣

 

大武壠族部落與山林環境的關係,也反映在當今的文化復振工作項目中。如臺南六重溪部落記錄獵具的製法、山徑和傳統領域的範圍;高雄荖濃、枋寮部落以八月豆、雨來菇等特有的食材,製作傳統料理食譜;日光小林部落普查民族植物的傳統名稱和功用,在災後永久屋部落中復育,甚至將調查成果出書,以種回小林村的記憶。

 

小林部落極早便開始復振祭儀,卻在2009年的莫拉克風災中慘遭滅村,遷到山下的永久屋後從傷痛中重新以歌舞戲劇、刺繡與竹籐編等工藝撫慰人心。高雄地區的大武部落在莫拉克颱風中受災的不在少數,族群的災後重建工作便圍繞著年度祭典的傳統文化復振工作展開。每年農曆9月半,大武在全村的公廨前舉辦夜祭,大武族的公廨特色之一在於有「向神柱」和「向神座」,他們以「太祖」或「番太祖」稱呼崇祀的神靈,以「牽戲」稱呼男女一同拉手的圍舞和吟唱。

 

如今夜祭的舉辦對大武壠族人來說格外重要,不只是因為祭典本身是展現族群文化、身份認同的場合,在隆重卻謹慎、看似歡快卻滿懷心事的祭典中,更具有當代的意義,是大武人縫補創傷、拉近彼此的契機。一次次舉家遷徙、遭日軍追捕逃難、風災毀家重建,這些對部落和個人造成的、時間厚度堆疊的撕裂,都將在太祖的照看和族人的吟唱中被撫慰。

 

為種回小林村的記憶,大武壠人會傳唱族語歌謠,留住Amumu(祖父母)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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