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和爸爸相遇的時候，據說體重不到四十公斤，爸爸當輔導長一個士兵
出車禍，正好送到了媽媽工作的衛生所。不管有沒有天雷勾動地火，反正
爸爸決定不當阿兵哥當了老師，他在青春的十八歲跟著軍隊到臺灣，當年的兵
是要「一年準備、二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總在全島行軍走透透的
爸爸不希望媽媽離開家，他便一輩子生活在媽媽的pinaski部落，有老家一樣
秀麗的群山和來自浙江、河南、江西……大江南北，很黏的一家人
媽媽每天騎著她的歐兜矲在當時全臺最大的卑南鄉「家庭訪視」，探訪那些
罹患肺結核的病人們，請他們按時吃藥、拿藥，定期回診並且叮嚀一定要
聽醫生的話，要有信心……，媽媽會說流利的中文、卑南族語和閩南語，看她
「列管」的病人會那一種。她很會唱mumu的歌，從hohaiyan haiyan haiyan到
misa’ur的hu-hu-wa-mapiyapiya ya-- hu-hu-hu-wa-huy！她也唱爸爸的歌：「怒髮
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到「椰樹高呀細又長，菠蘿甜呀香蕉香……」她
自己做飯時唱「天上飄著些微雲，地上吹著些微風……」唱「滴不盡相思血淚
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菜香和歌聲一起翻炒攪拌，迤邐纏綿
已經遠行很久的爸爸說：結婚四十年每年胖一公斤，不算胖………。媽媽說
爸爸會幫忙照顧小孩做家事，所以上班不算太辛苦。爸爸說媽媽剛結婚時他的
飯包裡只有荷包蛋，後來媽媽做的「千張結」和「八寶菜」安慰了爸爸從沒老去
的鄉愁……。那一年，爸爸勸媽媽不要去金門玩，理由是還有沒有拆完的砲彈，
多年後，媽媽去了金門第一晚，爸爸到了媽媽的夢裡，媽媽說她買彩卷中四百
爸爸的草地媽媽的菜園他們攜手照顧的綠籬，歲月悠悠──
恰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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