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力就去做,男女只是與生俱來的性別。在比賽時,你要用什麼心態,那是你的決定。」
在陽剛味十足的拳擊世界,陳念琴曾是隊上唯一的女生,13歲時離開家鄉,孤身到臺灣學拳。陳念琴挺過言語挑釁、奧運失利,也從來不畏性別限制,與力道更大、出拳更快的男選手練習對打。十年的蛻變,陳念琴將以王者之姿再戰奧運舞台。
超殺眼神緊盯目標,出拳速度又快又準,69公斤級世界排名第二的「拳擊女王」陳念琴,正在國家運動訓練中心緊鑼密鼓地訓練,備戰東京奧運。年僅23歲的陳念琴,是獲獎無數的阿美族女戰神,曾在世界拳擊錦標賽摘金,更早在2016年就挺進里約奧運,是臺灣第一位登上世界殿堂的女子拳擊選手。
陳念琴為花蓮阿美族人,2歲時隨父母移居馬祖,在國小加入馬祖角力隊。在國一暑假到臺灣移地訓練時,親戚介紹他與拳擊教練柯文明見面,談在臺灣打拳的事情。陳念琴大笑說:「我當時想說見一個叔叔而已,結果回馬祖就突然開了家庭會議!」。
隻身來臺
用實力贏得肯定
父母心疼年幼的女兒要獨自在臺灣生活,但從未打過拳擊的陳念琴,卻毫不猶豫一口答應,「我想得很簡單,只要能離開馬祖去外面看看,做什麼都好!」一開始到臺灣生活,好奇心勝過一切,陳念琴每天都覺得新鮮、有趣,但很快想家的情緒和嚴格的訓練就讓他吃了苦頭。整整兩個月,陳念琴每天都打電話向爸爸哭訴,爸爸也總是告訴他,「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即使錯了,想辦法爬也要爬完。」
除了舉目無親的孤寂,陳念琴還得面對拳擊隊學長的不友善。「很少有女生練拳擊,他們會覺得女生是異類,每個人看到我的反應都是『他來幹嘛?』」陳念琴回憶,以前學長常會說「女生練什麼拳擊」、「滾回你的馬祖」、「來這邊給我們打」,他只能邊打邊哭,直到某天突然下定決心,「反正我沒有退路,不管怎樣都得忍下去,有一天我出人頭地,你們全部人都給我閉嘴!」
陳念琴拿出過人拚勁、努力練習,國二初登比賽擂台,就奪得全國總統盃拳擊錦標賽第一名;2013年,首次站上國際舞台,又拿下世界青少年拳擊錦標賽冠軍。他用實力贏得學長肯定,更為臺灣摘下史上第一面拳擊類國際金牌,從此一戰成名。
不畏困難
接受更高難度挑戰
亮眼成績背後,陳念琴得比其他選手付出更多心力。因臺灣選手體型偏瘦,中重量級向來是外國選手的天下,從75公斤量級入門的陳念琴坦言,「我選了一個特別困難的領域挑戰,對戰過最高的選手有192公分,完全是跳著打。」
陳念琴一直以來都與男選手練習對打,他和49公斤的男生練速度,也和81公斤的男生練力量。他爽朗地說:「原住民個性也很悍,我從來不把自己當女生,所以比賽時這一點對我很吃香。」在他眼裡,女生的軀殼從來不是限制,「有能力就去做,男女只是與生俱來的性別,在比賽時,你要用什麼心態,那是你的決定。」
好不容易在75公斤量級熬到世界排名第八,國際拳擊總會在2018年新增女子69公斤量級,因此教練建議他換級會更有優勢。陳念琴猶豫了三、四個月,決定接受教練提議,「後來我覺得從零開始是個滿酷的挑戰,如果75和69公斤我都能拿第一,那不是更大的成就嗎!」說完他又露出開朗的招牌微笑。
挺過奧運失利
享受低潮後的大爆發
只是心理素質強大的陳念琴,也曾狠狠摔過跤。四年前,他風光取得奧運門票,背負眾人期待挺進的里約奧運,卻讓他面臨運動生涯最大低潮。
陳念琴在臺灣沒有對手,奧運女子拳擊才舉辦第二屆,如何在最盛大的運動場合應對、調適,只能憑感覺摸索。「比賽時才發現,世界盃的等級是一回事,但奧運又是另一回事,」陳念琴比出兩者的巨大落差,詫異地說:「短短幾個月大家忽然進步那麼快,我真的嚇到了。」最終,第一次參加奧運比賽的陳念琴,在16強止步。
比賽失利還來不及平復情緒,兩週後又有世界大學拳擊錦標賽,巨大的壓力讓陳念琴陷入反常,訓練頻頻失誤。陳念琴回憶過往笑著說:「那時候教練說你再被當沙包,你就給我走!我只聽到『你給我走』這句話,所以訓練到一半我就離開,大家以為我只是去廁所,但我把手機關機就跑掉了。」
「後來大概五天,我上演一場『念琴漂流記』!」他大笑說,當時他躲到朋友家,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最後關鍵是爸爸在電話中對他說:「爸爸全心全意栽培你,送你到最好的場地,有最好的教練,結果你就這樣走人,奧運只有這一屆嗎?失敗也沒有關係,當一個運動員就是有壓力,你要學會克服壓力。」
父親的一席話,讓陳念琴醒悟,他帶著「我不會被打倒」的決心回到場上,快速恢復訓練,也再次在比賽中成功奪下金牌。這段低潮讓陳念琴徹底脫胎換骨,「我很享受陷入低潮後的大爆發和成長,要從谷底爬起來很辛苦,但過程會讓你忽然長大,這感覺很酷!」
不怕倒下
堅持往前走
陳念琴笑說自己是「亢奮型」選手,總是迫不及待上場,開心的心情遠大於緊張。現在他早已揮別里約的陰影,對於下一屆東京奧運躍躍欲試。「四年後你還要計較以前發生的事嗎?你的人生應該是繼續往前,卡在過去永遠都不會成長。」陳念琴發揮他總是一如既往地樂觀心態,豁達地說道。
拳擊就像一位老師,教會他許多人生道理,也讓他變得堅強獨立。「在擂台上,不管遇到什麼問題只能自己解決,」陳念琴瀟灑地說,被擊倒就再站起來,不要輕言放棄,「從零開始反而更過癮,當你什麼都沒有時,就是成功的開始。」
曾經孤身來臺的女孩,在拳擊裡找到了家,現在他希望用自己的影響力,讓大家認識拳擊不是暴力,而是表現專業和技巧的運動。在女子拳擊的路上,陳念琴是一位開路先鋒,不畏挑戰、衝破限制,為自己也為臺灣打下一場場精彩的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