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出新世代的人際連結網。

凝聚年輕力量的原住民族青年陣線(簡稱原青陣),匯集大學到35歲上下的原住民青年,以沒有框架且彈性極大的組織型態,讓人人在這裡自由尋求夥伴、放大發聲能量,成為串聯原住民青年的重要平臺。

2013年的反同婚遊行,有布農族教會在現場高呼:「原住民不支持同婚」。當時還是大學生的Savungaz Valincinan,因不滿該教會以個人立場「綁架」族群意見,便串聯臺灣各大學原住民社團的青年,共同發表聲明回應。但文章寫好了,卻沒有平臺可以發表,於是眾人順勢開設臉書粉絲專頁,「原住民族青年陣線」就此誕生。

 

早在同婚議題之前,這群年輕人已在反美麗灣、反核等運動場合認識。聲明發出後,引起回響,原青陣粉專自然而然成為原住民議題發聲的窗口,維持至今。除了粉絲專頁,他們也創立一個私人臉書社團,作為內部討論的空間。

 

8年來,臉書社團大約有300位成員,分布全臺各地,其中也不乏漢人面孔。想要加入原青陣,沒有任何規定,唯一條件是必須先現場參與過原青陣的活動,Savungaz說:「外人會以為原青陣是很快速操作的虛擬平臺,但其實所有人都要見過面,才會成為社團成員。網路只是工具,核心還是在於人。」

 

我們是一個找夥伴的平臺

 

表面上,原青陣與其他異議性組織類似,同樣是在議題發酵之際發表聲明、召開記者會或發起抗爭行動,但骨子裡卻是為彈性、自由的團隊運作。原青陣沒有領袖,也沒有正式幹部,只要有討論議題的動機,任何人都能開啟對話並組織行動。

 

因此,原青陣談論的議題包羅萬象,橫跨不同地區、族群,像是「布農族獵人王光祿狩獵案」、「高雄拉瓦克部落反迫遷」、「反對傳統領域排除私有地」等,皆是原青陣的守備範圍。「與其說原青陣是運動組織,不如說我們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找夥伴的平臺。」Savungaz直白地說。

 

「對我來說,原青陣更像是承接這個世代原青的連結,因為原住民運動不會馬上成功,更重要的讓大家知道,有其他人也在關注這些事、陪伴你一起面對,至少知道自己不孤單。」原青陣成員Akoy簡年佑說道。

 

以新型態的行動方式,

讓我們更容易被看見 

 

從原青陣發起的活動,不難看見新世代的創意。2014年,一個觀光團浩浩蕩蕩走進交通部觀光局,導遊話聲響起:「這裡是觀光局,裡面的人正在『表演辦公』,另外那位正在『演出講電話』。」荒謬的景點介紹,是為了抗議觀光局將2014年定為「原住民部落觀光元年」,卻只是消費部落,因而要官員也體驗「被觀光」的感受。這場「觀光觀光局」快閃行動創意十足,成功吸引大眾目光,也是原青陣至今最廣為人知的一場活動。

 

還有像是電影《大尾鱸鰻2》,片中主角對著一群身穿傳統服飾、喊著反核廢口號的達悟族人,說出「肖仔」、「臭哄哄」等詞彙,揶揄原住民族。原青陣發起到電影公司門口舉行「超渡歧視法會」行動,在現場大撒冥紙,要求電影公司立即道歉,並刪除電影中的歧視片段。

 

除了回應社會議題,原青陣也重視青年培力,一年一度的「共識營」,就是鍛鍊新成員運動能量、招募新血的重頭戲。曾擔任共識營總召的Ool(高涪暄)說明,三天兩夜的共識營會教導成員學習媒體操作、發新聞稿,也會針對議題討論行動方案,每年限額約30人,也有高中生報名參加。


電影《大尾鱸鰻2》因情節涉及對原住民族的歧視,Savungaz(左2)帶領原青陣到電影公司撒冥紙,象徵超渡歧視。

 

必須找到共識,

直到沒人反對

 

沒有框架的原青陣,唯一的明文規定就是「同意制」。任何用原青陣名義發起的活動或新聞稿,必須先在臉書社團有至少5人同意且無人反對,才能通過。Savungaz解釋,「不是有人反對,這件事就打叉,而是更具體討論哪些細節需要調整,直到反對的人也同意。」

 

像原青陣這樣「非典型」團隊,好處是彈性極大,成員不用受到角色束縛,而能視自己的情況行動。「大家的生命、工作和議題都是相互承接的,有能力的時候,任何人都能肩負起責任。」任職於NGO組織的Ool認為,原青陣的共治共決,較能產出真正的共識,「在制式組織裡,有時成員不是真的被說服,而是得服從組織命令或是職位高的人。」

 

但靈活、彈性的組織型態,卻也是雙面刃。隨著第一代成員紛紛畢業、踏入職場,分身乏術的狀況浮上檯面,Akoy直白地說:「有些議題必須在短時間內回應,但大家無法隨時在火線上。」尤其沒有固定幹部主責事務更容易停滯,共識營也因此停辦3年,Ool坦言,「希望未來能有更多年輕人挺身接棒。」

 

2019年的共生音樂節,原青陣響應「228狼煙行動」,號召大家一起關注原住民族轉型正義的議題。

 

我們也必須做好榜樣,

帶著弟弟、妹妹繼續前行

 

而在網路眾聲喧嘩的時代,面對酸民的直球攻擊,心臟也要夠強。Savungaz直言,「這種事情就是即便你可以預期,都還是會受傷。」因此原青陣會舉行「會後會」,不是討論每次行動的成效或不足,而是藉由聊天、發洩,療癒彼此。

 

傳統的資訊傳遞須經由媒體傳播,無法自主發聲,新生代雖能透過網路傳達,不需要受到審核和轉譯,但卻需要關注更多細節。Savungaz表示,在過去社會大眾對原住民不了解的年代,光是要喊出「不要叫我番仔」、「還我土地」,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但我們這代更辛苦的是,必須具體地談土地要怎麼還,以及如何更細緻地做社會溝通。」

 

這群原住民青年跟著前輩的腳步,踏入原住民族運動的領域,他們從以前召集伙伴來「幹點事」,開始意識到自己也已成為下一代效仿的角色。他們將帶著弟弟、妹妹持續前行,讓運動的火苗世代相傳,不斷延燒。

 

2016年10月,原青陣在總統府前陳情,呼籲政府還給原住民與獵人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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